蓝路的话让宋杳震惊又难堪。
她愣在那里，半晌不知道怎么开口继续这个话题，一时有些慌张无措。
“那个……我……”结巴着开口，却发现蓝路笑着看向她道：“干嘛这么慌张？我又不是鬼，你怕什么？”
宋杳噎了半晌才道：“我没想过你竟然会有这样的遭遇，看你的性格，我还以为你是非常快乐地长大的呢。”
蓝路道：“也有快乐的时候啊，在园子里被他们挑中，想着会有一个家的时候确实是快乐，那时候充满了憧憬和开心，总觉得我可以和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享受幸福，被生活善待。”
宋杳看着他，没有出声，却莫名想哭。
蓝路重新坐下道：“不过其实也正常吧？这世上有几个人是完全幸福的呢？大多数人的人生都是痛苦却又积极向上的，不是吗？”
宋杳沉默半晌道：“我以前……因为任性害死了我的父母，爷爷一直说我是杀人犯，我觉得我的人生简直糟透了，我觉得活着是很让人厌恶的一件事，我甚至觉得我都不仅仅是多余的了，我是被创造生命的人厌弃的人，所以我才会来害别人。”
“我觉得，活着真的很没有意思。
”
她吸了吸鼻子，“我尝试过自杀，可是每次都死不了，后来我才发现，是我畏惧又害怕死亡，毕竟如果我死了的话，我的爸爸妈妈就彻底消失了，没有人再能记得他们了。”
“可是，我很痛苦。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不定，在明与暗中间来回穿梭，我觉得孤单害怕甚至开始怨恨给我生命的母亲。”
蓝路安静地听着她说话，没有打断，也不插嘴，像一个十分和善的聆听者，规规矩矩地保持着沉默。
“所以……”宋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，“我一开始确实是不想要他的，我一直觉得他不会幸福，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不怎么幸福的人，他也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幸福的父亲，所以……”
“我觉得他会讨厌这个世界。”
蓝路抬起眼睛看她，见她早就已经泪流满面，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黑暗里，半点透不过光。
他忽然道：“你知道吗？这是我第二次死而复生。”
宋杳一顿，偏头看向蓝路。
蓝路忽然笑了一下，那一下温柔又幸福，他道：“在没遇到那个人之前，我和你的状态是差不多的，我厌弃这个世界，也厌弃自己，我经常觉得自己是生活在泥
沼中的人，满池的污泥压得我喘不过气，回想着就这样死了多好。”
“不过我跟你不一样，我没有尝试过自杀，因为我害怕疼。小时候太多的受伤让我不仅没有对疼痛麻木，反倒十分敏感，我拿着刀子也不敢划向自己的手腕，我觉得很疼，会让我比死亡更害怕的疼痛。”
“很奇怪吧？我这样的人居然会去学医，明明曾经连拿起刀都会害怕的人。”
宋杳擦了擦脸，问道：“那个人……救了你吗？”
“是。”
蓝路回答得很快，“他是大学时候的室友，是个非常豪爽的人，他跟我说，你低着头肯定看不到太阳啊，你长得又不丑，干嘛怕人看？”
“于是我第一次抬头看太阳的时候……”
“觉得被救赎了吗？”宋杳轻声道。
蓝路摇了摇头：“觉得很刺眼，我从没有见过那样刺眼的光，刺的我眼睛都痛了，刺得我流了眼泪。”
宋杳轻笑一声，“他有没有笑话你？”
蓝路点头：“有啊，他说都二十岁的人了还哭，你好可爱啊。”
“那是我第一次被夸，那个时候，有那么一瞬间，看到他笑得像个傻子的时候，我觉得活着真好啊。”
宋杳抿
了抿唇，控制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，听见蓝路道：“你也有过这样的时刻的吧，人们总是对幸福的时间不怎么计较，而对悲伤的时光却记得异常清楚，但是即使只有某一刻觉得幸福，那么活着就是值得的吧。”
“是吧。”宋杳长叹一口气，“或许正如你说的那样，某个瞬间，或许就是人活着的最有意义的时候。”
蓝路笑了笑，又道：“还有啊，你难道忘记了你现在处在哪个世界了吗？”
宋杳一愣，蓝路道：“或许咱们俩是被上天嫌弃也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吧，所以我们可以脱离原先悲伤的世界，在另一个世界里重新开始。那么那个世界里的所有高科技和方便都抛弃了我们，那么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让人痛苦的事情，也要被我们抛弃才公平吧。”
宋杳一愣，蓝路道：“如果之前的你不幸福，那么从来到这里的时候，你就已经改变了命运，以后的日子，你就忘记以前所有的不幸，努力创造自己的幸福吧。”
“毕竟，比起孙昭仪和柳昭仪，你还是幸福的，不是吗？”
宋杳叹了口气，“真没见过你这样安慰人的。”
蓝路瞪大眼睛道：“喂，我
可是为了安慰你扒开自己的伤口给你看的好吗？你这个人怎么如此的不知好歹？”
宋杳哈哈笑了两声：“那可真是为难你了，蓝太医，你可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，小女子在此拜谢了！”
蓝路白了